我把鼠標移向那很久都沒點擊過的文件夾,文件夾上標籤着:2010。
那年我們十六歲,扎着馬尾,穿着一身老土到連自己國人都會恥笑一番的及膝藍色校裙,白色襯衫。
雖然身在家長老師們所謂的『精英班』,我們上課不帶課本、作業不做也不交,抽屜裡永遠藏著一本剛與朋友交換的饒雪漫九把刀、待會老師一出課室門外就可以大快朵頤的小吃、或是給誰誰製作到一半的生日卡片、社團活動策劃書、小紙條。男孩眼窩旁留下一顆汗,如歇在腳邊的籃球,有陽光的氣味。
十六歲的我們看不見未來,異想天開同時卻也只能幻想着自己有朝一天會和當時的自己很不一樣。
把文件夾裡的照片看了一遍,看見我們生澀的臉。
我給他發了一則短訊說我好想念從前。
原以為回信裡他會說,人嘛就該往前看,那些回不去的曾經,不要老是眷戀。
可他說,他也很想念
那時候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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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上艾戴爾發的那張專輯《21》也不過是不久前的事,現在都發了《25》了。
一轉眼也就二十一歲了。多幾個升起的太陽我便二十二了。
坦白說我壓根都不想過生日,似乎我這樣頑抗地與時間對峙,我便可以年年停留在二十一。
起碼此時此刻我可以安心無愧地好好寫我的博文,沒有期末考的壓力。
二十一歲的我圓了兒時的夢來到了這片國土唸書,在離父母更遠的地方自己打理生活,處理每天瑣碎的人事物。
雖然在這裡呆了也快一年半,每日睡醒我依舊感恩我在這裡。有他在不遠處。有疼惜我的人在世界各方。雖然我們不常聯絡,可我比誰都相信他們愛我如故。
進了大學以後生活步伐忽然變得很快。
這一刻在趕作業,沒過一眨眼假期就來了,尾隨的便是期末考。
每天就算是平平淡淡地上課下課,參加幾項自己有興趣的活動,生活看似沒有漣漪卻一再有新的人闖進我生命中,
一起笑着鬧着,然後形同陌路,來去匆匆。
一開始我會責問自己為何總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明明自己就是非常用心地去經營每一段關係。
又或是自己期許太高,以為自己怎樣對待他人,他人就該如何對待自己。
我想自己一直患有「慣性自覺委屈症」,只是我都不願承認而已,呵呵。
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虧欠於我,所有人事物都該圍著我轉。
“别老是想着别人虧待了你,
事情的根本,就是你太高估了自己。”
別人對你好從來就不是他們的義務,所以更該好好珍惜。
爸媽說我太感性,再不作任何改變委屈的終究會是自己。
我想他們的勸並不是要我狠,而是希望我懂得愛人也要有分寸。
而這其中也包括了,在對別人真誠的同時,不要對自己殘忍。
於是我依他們的話做了。
可能如今的我會換來某些朋友評擊說,怎麼鐘慧文開始變得冷血和自私。平日空閒都不來找我說話約我出門。
我想,你該如何想我,根本就是我沒法控制的事。
我並沒有只疼惜自己,不在乎他人。
只是親愛的,當你覺得我變了的時候,可否想過你做的每一個選擇裡頭是不是常常也少了一個我。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而疼愛自己比別人多一點點是本能。
雖然如此,我依舊是以前的我,把家人愛人朋友看得很重很重。
我依舊會對你好,真心一點也不少,只是換個方式可能你不知道。可我希望你知道。
有沒有比以前快樂我不知道,但我覺得現在的我挺快樂的。
因為我知道,愛我的人懂我,真的就夠了。
“歲月洗滌了年華,遺留下的雖然稀少如流沙,但我珍惜你,真真切切不喧嘩。”
二十一歲的我去了好幾個曾經只有在夢境中才能抵達的國家,看到這世界的另一個面孔。
英國。愛爾蘭。南非。意大利。瑞士。
征服了多片土地以後才發現最嚮往的地方也不過是家鄉。
去到哪裡依舊會堅持給家裡發明信片,想說,既然暫時沒有能力帶你們一起來看世界,我把我看到的世界用文字記錄下來,寄給你們吧。
希望二十二歲我可以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繼續毫無畏懼地去探索。
我想要從別人身上看見不一樣的自己,想學習如何不讓自己在這個混沌世界裡被埋沒。
要努力試着讓自己放輕鬆,該放手的不執著,埋怨的話少說。
希望自己可以盡快學會如何別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太重,要輕輕地卻不冷漠。
我問他,有沒有覺得就算是過了這麼久,我最大幅度的成長是在高中的那段歲月,而不是進了大學以後。
他只是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我最終需要的,不是一個回答。
年末的我如往年一樣狼狽。措手不及之下,
二零一五結束了。
你問我,捨得嗎。
“再不舍又怎樣,就是該長大。”
謝謝你們陪著我一起成長。:)
Matterhorn
Zermatt, Switzerland.
19/12/15 - 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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