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他，一脸自信地，扭转着手上一向拿手的把戏—游戏方块。

他，与一般人无别。每次，唯有在扭转移那小小的方块那颗开始，他的眉，才真正地，不同于以往，跳跃。




颁发成绩册的隔天，同学们送堆作团地，你一眼我一句地诉说着昨天班主任如何残忍地向他们的家长告发去。

他，随性地，拿起身旁的小方块，不发一语地直盯着手上的方块。

他的耳朵仍听着周遭的声音，很仔细地听着。

眼看手中的方块在短短的三分钟内有成形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信的弧度。





再多几个步骤就完成了。游戏方块一点一点地被拼凑成原本那夺目的颜色。

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灵巧的手顿了顿，脸上原有的身材顿时垮了下来。

眼神涣散。





“怎么又会是他？怎么又是他？干吗又提起这个人？！”他疯了似地呐喊，在心底。无声的发泄。





他没有很显著地表露出来。自以为瞒得过其他人。哼哼。

看在眼里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异状，但没人出声。

一片静默。

然而，哪个不是想的欠扁白痴 x 仍面不改色地徐徐说着那段他自以为精彩的故事。






“你不知道他昨天有多威水啊~ 老豆来拿成绩册，每个人都要让开一条路给他！还要90度 鞠躬哩！多厉害呐！”手指指了指脸色黯淡的他。





“你不觉得他很出名吗？”望了望四周的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他不再自信的脸庞。发笑。





“噢~ 不对，是他老爸 famous 啦~~~ 他没有了老爸撑腰，也不就是 calefe 一个？！”欠揍的白痴 x 笑眯眯的看着他，在讥笑。嬉虐的眼神直盯着他，等下一场精彩戏的开场。





“要不是因为他老爸，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仍在耳边回荡，很刺耳。





他，停止把玩手上的游戏方块，将仅差一格就完成的方块轻轻地放回朋友的手上。转身，闷不吭声地走回座位去。

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深怕一不小心，握紧的拳头到最后会朝白痴 x 迈进，挨在脸上有块叫做‘鼻梁’的地方。

他走得匆忙，连一声叹息也没能留下。





他走得突然，没人留着他。

他现在，一定很像自己静静呆着吧。大家也识趣些。

别吵着他。

错愕的表情也没在大家的脸上逗留多久。

白痴 x 也没继续在那里呆多久。电影看不成了当然散场要走人啦。

白痴 x 走之前竟还装模作样地轻叹了一口气，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要说掰掰了。

到另一张桌子继续 8。





镜头回到他身上。还有桌上散乱的数学题。

他的手指头拼了命地按着可怜的计算机，在发泄。

将自己浸泡在数字堆中，总好过给口水淹吧？





手指至止都没停止按计算机上的键。

很显然的，数学题也做不了几题。

数学在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是解不出来的。更何况是在近乎抓狂的时候。





手指大概被折腾得快断了的时候他停止了向计算机实施的酷刑。

脸上一滴滴的汗珠迫使他必须停止着疯狂的举动。

胸口上微微地喘息着不规律的起伏，他一头栽进自己的手臂上，伏在凌乱的桌面。

凝望自己倒映在桌上，那长长的，自己的影子。

他依稀看到，桌上的身影反而更像那个他称作‘爸爸’的人。





“怎么...怎么......不可能的！”一下子惊慌了起来。





他快认不出自己了。





他把躺在桌上的钢笔猛地捉起，不受理智地，往自己的投影在桌上的影子猛截，直至桌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洞。

他欢喜地笑了，很有满足感。

即使众人投来的压抑眼光足以把他淹死。他继续笑着。





“身上的影子不再是他的了，呵哈哈哈哈......” 他狂笑。





“我不再是他的傀儡了......”





“我不能活在他的名之下。决不能。”他咧咧笑着。手上仍握着刚才那支笔尖扭曲的钢笔，反射出他那扭曲的脸。





几乎疯狂的笑仍未停止，纵使湿湿咸咸的水滴从他的眼眶中不可收拾地涌着。





“影子是我的。”









{ 人，总不能活在谁谁的影子下。你是你，我是我，不能相提并论。 }

{ 影子，永远只是自己的倒影，不可能有其他人。 }